賀間把常湘送回家，把三輪車騎回到攤位旁鎖好時，已經(jīng)過了十一點鐘。

    他看到屋子里的燈還沒有熄滅，掏出鑰匙捅了幾下，還沒等轉(zhuǎn)動，門就被從里面打開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才回來呀？”老人強打起精神等著他回來。

    “去上自習(xí)了?！辟R間把書包掛在柜子旁，挽起袖子走進廚房：“蔬菜串好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休息吧，不用你干這個?！崩先税阉麖膹N房拽了出來：“我今天見到你新班主任了?！?br/>
    賀間的手一僵，又聽他奶奶說道：“我還給她看了你那些獎狀。”

    賀間想起那些自制獎狀覺得臉有點燙，手指無意識焦灼地搓動著：“那——她說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她說你很優(yōu)秀，能考一個好的大學(xué)。”老人從兜里掏出一張紅色的票票塞到了賀間的上衣口袋中：“你這個老師年紀(jì)輕輕的，心思還挺重的。我都說了那些炸串請她吃，結(jié)果她走以后我才看到抹布底下壓了錢。就算要給，哪里用得了這么多？”

    賀間垂眼，把老人哄去睡覺了，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，踩在凳子上開始翻找從初中以來積攢的數(shù)學(xué)課本。那些課本大多數(shù)都是半新的，他通通裝到書包里，然后熄燈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他想起初中的時候偶然看過一個小繪本。故事很簡短，也沒那么有趣?，F(xiàn)在依稀能記得的唯一情節(jié)是，一只狐貍對一個王子說，你把我馴服了。

    賀間躺在床上，雙手墊在腦下，盯著天花板。

    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只狐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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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早自習(xí)一般是補作業(yè)和補覺的時間，但在八班并不存在補作業(yè)這回事，混日子已經(jīng)成了老師和學(xué)生之間心照不宣的誓言。

    沉迷于紙牌游戲的少年們穿著改良過的校服，一邊抓著撲克牌一邊閑聊。

    “我想了個辦法讓這個新來的老師自己走?！遍L發(fā)男生在常湘的課上挑釁無果后，并不想放棄。

    當(dāng)著全班同學(xué)面叫他“小長毛”，她怎么敢的呀！他不要面子的嗎？

    “什么辦法？”平時跟在他旁邊的朋友接話。

    “找個機會激怒她，最好惹得她口不擇言，用手機錄下來，剪輯一下放在貼吧和微博里。我跟我媽打聽過了，她還沒轉(zhuǎn)正呢，校長平時又最在意學(xué)校的網(wǎng)絡(luò)輿論，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長毛大名叫做吳謙易，然而和溫文爾雅的名字不符的是他的一肚子壞水，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。他平時熱衷于打撲克，和人打賭展示自己的記牌技巧。因為是教師子女的緣故，還獲得了很多人的關(guān)注和簇?fù)怼?br/>
    “這有點不好吧?！迸赃叺呐悬c猶豫：“她也沒怎么樣，我們直接這樣。而且她走了也會來新的老師啊?！?br/>
    “沒事，哎呀，你想太復(fù)雜了。她又不能因為這個被開除，頂多被校長教育一頓而已。她要是因為這個就辭職了那是她心理素質(zhì)不行。”吳謙易有些得意，眉飛色舞說道：“聽我的，我們先在黑板上做點小點綴，然后...”

    圍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都聚精會神聽著，吳謙易表情生動，手指在空中劃了幾個圈，還沒等說到重點，只覺得身體找不到重心，突然向后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