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六點的搖籃鄉(xiāng)天還是墨綠色的藍(lán)，輕煙薄雨，不見青山片瓦。山林間久居的鳥兒還在賴床，家畜們也還擠作一團(tuán)互相取暖，整個村落睡得正熟，寂靜無聲。

    俗話說夜深人靜作案時。

    田小亮便趁著尚未明亮的天光，頭罩竹籃，伙同同樣偽裝的大傻悄悄溜進(jìn)了雞舍。

    隨即，雞鴨鵝嘰嘰嘎嘎的呼救和翅膀扇動噗噗的聲音傳出，遠(yuǎn)處不知誰家的土狗聞聲也跟著狂吠，房頂上的公雞開始傲然啼鳴，獨屬于山村清晨的混音回蕩山林。

    田小亮快速地把逮到的大白鵝塞進(jìn)大傻提著的化肥口袋里，撩起袖子準(zhǔn)備逮另一只，沒曾想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呵斥。

    “小偷！別動！”

    他轉(zhuǎn)過身，隔著薄霧，隱約看見一個粉色的人影慢慢朝他走來，他目不轉(zhuǎn)睛的盯著，想看看到底誰敢壞他的好事。

    人影穿過霧簾，臉龐逐漸清晰，原來是個沒見過的小丫頭，腦后綁著兩根麻花辮，長長的垂在胸前，手里拿著一把濕漉漉的掃帚，像模像樣的，好似捏著一把滴血的大刀。

    蘇芮晃了晃手中的掃帚：“放下鵝，不然我要喊我外婆了！”

    “外婆？誰是你外婆？”

    蘇芮指著隔壁的土坯房：“喏，就是她?！?br/>
    田小光想起兩天前王婆婆叮囑她的話：過幾天我外孫女要來咱們讀書噢，你作為小哥哥，要好好帶她噢。

    田小光試著問：“你是王婆婆家的蘇芮妹妹？”

    這可是蘇芮轉(zhuǎn)學(xué)的第一個早晨，按理說不可能有人認(rèn)識她：“咦，你認(rèn)識我？”

    田小光掀開竹籃，露出一張昨天晚上啃了豬蹄還敷著油漬的臉來：“誤會誤會，我在幫我爺爺抓雞，今天早上要拿到集市上……?！?br/>
    慌話還沒編完呢，田爺爺氣急敗壞的從屋里跑出來，順手抄起屋檐下的扁擔(dān)。

    “小雜種，老子什么時候叫你抓雞了！”

    田小光連忙躲到高高壯壯的大傻身后，慌張地喊：“快，快放了鵝！”

    大傻聽話的把鵝倒了出來。

    大鵝恢復(fù)自由，張開翅膀就朝院子里的陌生面孔飛奔而去。

    蘇芮不知道大鵝會咬人，異想天開的以為它如此急切的撲來是為了求擁抱，等她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，鵝長長尖尖的嘴已經(jīng)含上了她細(xì)細(xì)的小腿。

    這是2003年的秋季，九歲的蘇芮和九歲半的田小光，以及十三歲的大傻初次相見的場景。

    蘇芮被鵝咬了之后，田小光就叼著根草翹著二郎腿坐在屋檐下，想想王婆婆平日對他的好，又想想芮芮那凄慘的哭聲，他實在覺得良心不安，思來想去，便決定等爺爺奶奶出門干活時偷兩個咸鴨蛋去探望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