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熠看到謝觀南認真的眼神，涌上了一種被重視了的愉悅，淡淡一笑：“還能怎么說？查不下去了?！?br/>
    呂時宴人是找到了，但也只是找到了他而已，這人確實是河東呂氏，但就像謝觀南知道的那樣，呂氏要是畫圈連線拉關(guān)系網(wǎng)，連之前科考冒名舞弊一案也只能擦到一些邊緣，根本沒有摻和到那件事里，而這個呂時宴就離得更遠了。

    “目前只能查到他是這一族的子弟，往下能知道他雇了殺手，但往上……”季熠搖了搖頭，人是拿住了，但這樣的過江小卒，不審則罷了，審的話門道可太多了，“就連拿下他的這個事，都進行得極隱秘，就是不想打草驚蛇?！?br/>
    這樣的士族子弟，參與到這種謀害皇室血脈的事情里，那就是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整個宗族的，輕易不會開口，因為他一人的生死在這盤棋局中已經(jīng)是無足輕重的事，而是如果他咬出了背后的主顧，自己這一族可能都會被牽連，但凡能被交予這樣的事情，一定也是有軟肋被人拿捏住的，非如此，也得不到那種程度的信任。

    “所以審也沒用？怕他被逼急了胡亂攀咬，反而模糊了視聽，更難鎖定真正的主謀嗎？”雖然不懂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心思，但罪犯的邏輯總是有相似之處的，所以謝觀南對于這事的進展被阻滯也能理解。

    為今之計，只有季熠他們從別的渠道也查到更多更確定的線索，才能利用這個呂時宴來幫他們鎖定證據(jù)的可靠性，單單盯著他審，用處是不大的。

    “不說這個了，你剛說到那個姓席的大夫，這事兒有些過于巧合了吧？”季熠又把話題轉(zhuǎn)回謝觀南的案子，雖說棲霞鎮(zhèn)人口不多，左鄰右舍或親戚朋友之間相互有交集的事情也很常見，但田衡和容氏都非長袖善舞的那種人，“田衡和席昀有債務(wù)糾紛，容氏又有席昭這樣一個老主顧，分明看起來田衡夫婦和姓席的淵源很深的樣子。”

    還不止如此，謝觀南在縣衙查完安濟堂的資料，發(fā)現(xiàn)席家雖然祖上也算書香世家，但這幾代都不善經(jīng)營，讀書呢讀不到出人頭地，家里的產(chǎn)業(yè)也是坐吃山空，一代不如一代，所以到了席昀這里，只能靠著妻子的娘家?guī)鸵r來才做起些買賣。

    而那個席昭比席昀也好不到哪里去，他是個學醫(yī)的，但醫(yī)術(shù)普通，也只能勉強糊口。只是不知道從哪里尋得了一位金主，幾年前給了他一筆錢，才讓他在東市開了這安濟堂，又有藥材的供應(yīng)，讓他能坐堂看診，以較低的藥價吸引一些病患來，這才漸漸經(jīng)營上有了起色。

    “我猜你接下來要去查席昭那個金主了?！奔眷谛χf，怎么查田衡的死，還越查越遠了去，這一連串往外擴散開，牽扯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
    “那也沒辦法，若不是當時多聽了一耳朵河東科考案，豈不是也不知道那個呂氏的事？”謝觀南似乎已經(jīng)習慣這些繞來繞去的士族關(guān)系了，席家再怎么高攀總歸不會再高過那些士族的門第去，所以也不會再擴散出去多少，明日他去詢問一番，想必就能有個頭緒。

    “你說容氏的繡品深受山民的喜愛，我記得這邊的山民大多是從前的外族人?！奔眷诘降讓ξ髂线@邊更熟悉一些，聽著聽著又發(fā)現(xiàn)了疑點，“席昭往上幾代，有與外族通婚的記錄嗎？”

    謝觀南愣了一下，席家雖然不是什么高門，但族中都是漢人，并沒有外族人，此地尤其是讀書人，多半還是對和外族人通婚的有些忌諱的。

    那這個席昭這樣頻繁去購買容氏的繡品，確實就有點奇怪了。

    “我以為你不愿意把嫌疑指向容氏?！敝x觀南覺得季熠的反應(yīng)也很奇怪。之前他有懷疑的時候，季熠還勸阻了讓他不要輕易去針對容氏。

    “并沒有?！奔眷谝猜冻隽藴\淺的疑惑，“沒有證據(jù)指向她的時候，是不應(yīng)該懷疑她，我至今都覺得田衡是自己服毒的。但這和我現(xiàn)在覺得容氏有問題，也并不矛盾啊?！?br/>
    田衡是自殺的，而容氏有可能是誘因，季熠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嗎？

    “女人很難懂的?！奔眷趽u搖頭，不知道是說給謝觀南聽的，還是僅僅自己在感嘆，“越是漂亮的女人，越是難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