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真的對楚鶯下手，梁書意只是打算餓她兩三天，從精神層面摧毀她的意志力，讓她離開宋斂。沒等摧毀楚鶯，她就逃了。逃之前，留下了斑駁的血跡，地上床單上，都是紅色的血，還是新鮮的顏色，屋子里窗戶只有一扇，四面不透風，很悶。楚鶯被關(guān)在洋樓都會崩潰，何況這里。地上的血跡進了眼睛里，刺痛了眼眸，這比宋斂所想的要嚴重得多，他一動沒動，窗口有冷風吹過來，楚鶯是打碎了窗子跳下去的。這里是三樓，真的跳下去，腿是要斷的。梁書意望著屋子里的場景，同樣是震驚的，“我只是想要關(guān)她一段時間，讓她自己主動放棄?！薄胺艞壥裁?？”風是那樣涼，在皮膚上好似結(jié)了一層霜，宋斂望著遠處的幽遠漆黑，焦躁之情在心頭愈演愈烈，將楚鶯交給梁書意那天，她那雙水汪汪的眸，再度浮現(xiàn)在眼前。梁書意轉(zhuǎn)達了楚鶯的話，“我讓她離開，她不肯，寧愿挨打被關(guān)著，也要留在你身邊?！彼螖可磉叺乃腥硕荚谧钄r他們在一起，但楚鶯怎么都不肯走，這中間要是沒半點感情與愛，他是不信的。再信她一次，就當他是犯蠢吧。梁書意拉著宋斂，“你去哪兒？”宋斂甩開她，“找人?！?初春的深夜，沒了方向，寒風從正前方吹來，楚鶯冷得裹住了自己的身體，她身無分文，要是徒步走去找宋斂，路上也許就疼昏過去了。皮膚上沒一塊好地方，都被剪爛了，原本想用這些傷威脅保鏢送她去醫(yī)院，可保鏢不吃這一套，她只好帶傷，從樓上跳下來。楚鶯走不動，腿很疼，像是骨折，從三樓爬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，會骨折也是正常。意識昏沉，她疼得快要昏厥，強撐著咬牙站起來往前走，想要走到可以打到車的地方，但她這個樣子，一定會被認為是瘋子。被關(guān)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，兩天滴水未進，她是要瘋了。這周邊空無一人，楚鶯走了幾步，看到一縷光線，像是個便利店，可實在沒了力氣，她跌坐在人行道上，頭頂?shù)臉涫a婆娑搖晃，遮擋住光。遠處有人從便利店走出來，買了一包煙，上了車，司機將煙遞給后座的人，正要啟動車子，男人溫吞出聲，“等下?！薄霸趺戳?？”后視鏡中有一道很模糊的身影，像是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，墨綠色的裙子，裙身上點綴著紅色的斑點，行跡可疑。男人從錢夾中拿了三百塊錢，“去看看那位小姐怎么了，如果需要，幫她一下?！睂@種任務(wù)，司機都嫌棄，卻又不好駁了自己的雇主，“好的?！苯恿隋X，司機走向人行道上，距離女人越近，刺鼻的血腥味道越重，司機有些怵，生怕是瘋女人?！靶〗悖愫??！弊呓瞬虐l(fā)現(xiàn)，她衣服上的紅色是血跡，已經(jīng)凝固在了衣料上。楚鶯用最后一點意識抬頭，虛弱不堪，奄奄一息，司機后退一步，“你還好嗎？需要幫助嗎？”“需要?！彼胍鹕?，卻做不到，抬起一只手，司機看到她的手上都是血，有一塊一塊坑坑洼洼的傷，應(yīng)該平整的皮膚上，卻都是傷口，“可以借我用一下手機嗎？”“可……可以。”司機遲疑地將手機遞給她。楚鶯滑動屏幕，指尖少了一塊肉，傷口駭人，露出鮮紅的肉，她好似不知疼痛，迅速撥了個號碼出去。電話接通，暗淡無光的眸中多了一絲倔強，疼了這么久，眼淚可算掉了下來，她哭哭啼啼喊著宋斂的名字，“我在初泰路的路口，你快過來好不好……”宋斂轉(zhuǎn)動方向盤，“誰讓你跑出去的？”“疼?！背L話語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“你別不要我了……你怎么對我都行，別把我丟給別人……”宋斂丟下二字：“等著。”撐著最后一口氣，楚鶯將手機還給司機，“謝謝你……”拿上手機，司機走得飛快，關(guān)上車門，松了口氣。后視鏡中，楚鶯暈倒在了地上。男人瞥了眼，“她怎么樣了？”“就是個醉鬼，沒事的。”司機口吻嫌惡，沒說實話，“多的是這種女人，您最好別多管這種閑事，免得又引火上身?！币慌_車開走，一臺車駛?cè)搿＼嚐艋卧诹顺L身上，她暈倒在地上，渾身都是傷，不知是什么利器造成的，像是尖刀剜開了肉，面上慘白，只存有一口氣。昏暗的樹影落在她的臉上，留存在她身上的是殘缺凄涼的美麗。將她送到醫(yī)院，處理好所有傷口，宋斂坐在床頭，望著那張臉，想起第一次在村子里見她，她諂媚而狡黠，恬不知恥地去觸碰他，引起他的反感與厭惡?？稍诹私饬怂谋瘧K身世后，宋斂多了一層不該有的憐惜，她爸爸重癥，他逃出來都要去幫她，獲得的卻是她的欺騙。撥開她鬢角的頭發(fā)，宋斂輕撫著她瘦削了些的臉龐。跟著他這段時間，她瘦了一些。有人進來，宋斂快速拿開了自己的手，眸中的溫存轉(zhuǎn)為了冷漠，梁書意將事情原委告知了梁曼因，她找了過來，認出床上的女人?！艾F(xiàn)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？”梁曼因嘆息，“奚然今晚回去鬧著要退婚，你真當這樁婚姻是兒戲嗎？”宋斂目不轉(zhuǎn)睛，望著楚鶯的臉龐。“我安排了明早的航班，你跟奚然去定婚宴的禮服，順道去散心，這個女人就交給我?！痹陔娫捓?，楚鶯哭著求他不要丟下她，不要將他丟給其他人，可在選擇面前，楚鶯就是必然要被舍棄的那個，“我會找人看著她，不勞您?！薄爸灰憬Y(jié)了婚，婚后我會把她還給你，她可以做你的情婦?！边@是一場交易，他們這些人，生來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，但在一些人生大事上是沒有選擇權(quán)的，例如婚姻。哪怕是最愛楚鶯的時候，宋斂都不會娶她。他睫羽微垂，“好，我知道了?！睕]等到楚鶯醒來，宋斂便動身去了機場。她睜開眼睛時，宋斂已經(jīng)與未婚妻離開國內(nèi)，眸光聚焦的一剎那，楚鶯心跳僵了一瞬，梁曼因站在床邊，鄙睨微笑，“醒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