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是很久沒這般勞頓過，或許是換了寢殿睡不安枕，總之，青芽第二日服侍皇貴太妃梳妝的時候，無語半天，還是問道：“……主子昨夜可是做噩夢了？”

    這眼圈黑得像是被人打過一樣……

    皇貴太妃答得有氣無力：“只是與君上離得近了，多少有些興奮。”

    這也不算是說謊。

    她前半夜輾轉(zhuǎn)，確實(shí)是因著一些舊事，久不回想了，乍一重溫起來還是有些……啼笑皆非；而后半夜反側(cè)，當(dāng)真是因為與君上近在咫尺，心中歡喜，高興得硬是趕跑了周公。

    不過經(jīng)女官這么一提，尹南煙還真有點(diǎn)緊張了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很難看？”皇貴太妃忙著攬鏡自照，“瞧著是沒什么精神……啊，這可真是……”

    皇貴太妃懊惱得不行。

    她果然不該學(xué)人玩什么念舊，無端端把自己折騰成這樣……瑪?shù)?，她可是趕著要去見君上的人??！掛著兩個黑眼圈，一點(diǎn)都沒有久別重逢的氣氛了好嘛？！

    尹南煙欲哭無淚。

    青芽卻在她身后忍不住彎了唇，淡淡道：“您這般憔悴，只怕是要挨訓(xùn)了?！?br/>
    先帝把尹氏寵得沒邊兒，嬌慣得不成樣子，三年里別說冷落她，連重話都沒說過幾句。但這并不等同于堂堂帝王就任由她拿捏，偶爾被鬧得上了火，先帝伸手就敢把懿貴妃按在腿上，對著她的屁股啪啪就是幾巴掌下去。

    一邊打還要一邊斥責(zé)。

    “前幾日還口口聲聲答應(yīng)了要戒食寒涼，今天就被朕逮到了，言而無信，該打！”

    “哭什么？你自己貪嘴，不拿身子當(dāng)回事，這會兒倒是好意思哭給朕看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多大的人了，才說你兩句就掉眼淚，羞不羞！”

    先帝訓(xùn)斥她，其實(shí)跟教訓(xùn)孩子也沒什么兩樣。

    而當(dāng)著先帝，懿貴妃的眼淚一向充沛，說來就來，不高興的時候能哭上整整一天。若是挨了訓(xùn)斥，那就更不得了了，抽抽噎噎的能鬧上半個月別扭，怎么哄都不搭理。

    ——尹氏其人，連發(fā)脾氣都記得要撿軟柿子捏，面對外人可以不露聲色，對著親近的人就敢撒潑打滾。

    青芽至今還記得，這兩人鬧得最兇的一次，大半夜的，關(guān)起門在寢殿里吵了許久，一句更比一句聲調(diào)高。當(dāng)時宮人全被趕了出來，連青芽也在門外猶疑，不敢妄動。

    正當(dāng)所有人面面相覷的時候，殿內(nèi)突然“噗通”一聲巨響，宮人個個驚得汗毛倒數(shù)，首領(lǐng)太監(jiān)幾乎就要起腳踹門了，卻忽然聽見先帝氣急敗壞的一聲：

    “胡鬧什么！好好待在床上，怎么就給滾下去了！”

    隔了片刻，里面響起懿貴妃委屈萬分的抽泣：“……床榻太小，又不是阿南的錯……哎呀，君上抱我，腰好像摔折著了T.T……”